［摘要］文章分析了我国现阶段职教科研所取得的成绩及存在的主要问题，从历史启示、现实依据及国际参照等几个维度阐述了加强职业教育科学研究是促进职业教育发展和质量提升的内在需求，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举措。
［关键词］职教科研职业教育发展
［作者简介］李德方（1968- ），男，江苏扬州人，江苏省职业技术教育科学研究中心副主任，江苏技术师范学院职业技术教育研究所副所长，副研究员，研究方向为比较职业教育、高等职业教育。（江苏常州213001）
［中图分类号］G71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3985（2009）20-0013-03．
中国的职业教育历经改革开放30年的发展，已进入了历史上最好的时期：经济社会发展环境对职业教育的需求达到了历史之最；教育进展为职业教育发展提供的基础达到了历史最好水平；中央政府对职业教育发展的重视程度达到了历史之最；职业院校招收全日制学生的数量达到了历史之最；中央财政经费投入职业教育的强度达到了历史之最。①然而，在职业教育一片繁荣的背后，我们不能不看到还存在着许多隐忧：职业教育的社会认可度依然不高；在教育系统内部边缘化的地位依然未能得到根本改善；职业教育发展的不稳定性危险依然存在等。而要解决上述问题，除了需要外部环境进一步改善外，还必须提高职业教育自身的质量，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而加强职业教育科学研究工作是促进职业教育发展和质量提升的内在需求，也是职业教育实现科学发展不可或缺的重要举措。
一、我国现阶段职教科研现状
现阶段我国职教科研呈现出繁荣与发展的良好态势，取得了显著成绩，也存在着一些不足。
（一）职教科研受到进一步重视，研究领域得到有效拓展
自2005年《国务院关于大力发展职业教育的决定》中明确提出“加强职业教育科学研究工作”“为职业教育宏观管理和职业院校改革与发展服务”以来，各级教育行政部门和相关院校都进一步重视职教科研工作，加强领导，出台政策，拨付经费，设置机构，增加人员，使我国职教科研工作的指向更加明确，职教科研总体水平有了很大提高，研究领域得到有效拓展。以“十一五”前3年的全国教育科学规划职教类立项课题为例，数量呈逐年增长趋势。2006年为13项，2007年为18项，2008年达到了23项，除此之外，在2007和2008年度还设立了45项专项课题。从研究领域来看，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1.职业教育发展研究。发展是硬道理，发展始终是中国职业教育的主旋律，只不过不同历史时期的发展重点与内涵不一。现阶段对职教发展的关注包括宏观领域的“当代世界职业教育发展趋势研究”（姜大源），微观视角的“区域职业教育发展战略的理论与实践研究”（马成荣）等。同时，对职业教育有效发展、均衡发展以及可持续发展等问题也受到了学者们的重视，其中黄尧和马庆发进行了“职业教育有效发展研究”，马树超开展了“区域职业教育均衡发展研究”。
2.职业教育课程与教学研究继续得到关注。包括邓泽民的“以就业为导向的职业教育教学理论与实践研究”，刘显泽的“基于工作任务的中等职业教育模块式课程研究”，朱德全的“职业教育‘项目主题式’课程与教学理论及实践探索”。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一领域中，对技能学习的研究是新的增长点，如胡克祖的课题“技能学习心理及教学模式研究——以数控加工技能学习为例”就是一个例子。
3.农村职业教育，尤其是有关农民培训的研究一如既往地受到重视。从事这方面研究的学者有胡立和、吴永明、徐金海、黄快生等。
4.有关职教师资的研究。包括职教教师专业化发展研究（周志刚、杨林生）、职教师资培养模式研究（贺文瑾）和实践课教师专业发展研究（张桂春）等。
5.职业教育教学评价与课程标准及质量方面研究得到进一步拓展和细化。其中有杨利军的“基于工作过程的高职轨道牵引专业群课程体系和课程标准的研究与实践”、肖化移的“职业学校教育质量标准研究”、杨延的“工学结合有效教学评价的研究”、欧阳河的“学生评价高等职业教育服务质量实证研究”以及吕红的“职业教育课程质量保障体系及实践研究”等。此外还有工学结合、校企合作人才培养模式研究、职业教育集团化以及跨区域办学模式研究等。研究领域既有传统的延续，又有新的拓展。
（二）职教科研队伍不断壮大，研究力量得以加强
以教育部职业技术教育中心研究所的成立为标志，近年来，我国从中央到地方纷纷建立了职业教育研究机构。现阶段，我国省级地区、计划单列市和建设兵团共有职教科研机构60个，职业技术教育学专业的博士点10个、硕士点48个。②有关职业教育团体、相关本科院校以及高职院校也大都成立了“职业教育研究所”等职教科研机构，并配备了专、兼职研究人员。此外，还有一大批中、高等职业学校的广大教师也加入到职教研究队伍中来，成为一支新兴的研究队伍，职教研究力量得到了加强。
（三）职教科研与职教实践结合紧密，服务能力得到有效提升
1.跟踪热点的步伐快。如“十五”期间，为贯彻落实党和政府关于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解决“三农”问题，实现共同富裕的政策，国家一般课题“农村社区职业教育发展研究与实验”、教育部重点课题“农村职业教育与农业产业化、农村城镇化、农村现代化互动研究”、规划课题“西部地区农村职业技术教育发展的基本战略和政策措施研究”等及时进行了专题研究，为农村职业教育的振兴与发展提供了支持。
2.破解难点的能力强。职业教育教学改革是事关职业教育有序、健康与可持续发展的核心问题，也是一个难点问题。针对这一难点，立项课题“职业技术教育教学改革研究”“职业技术教育课程改革与教材建设研究与实验”“农村职业中学教学模式与课程结构改革研究”等通过翔实的调查、积极的借鉴、较为细致周密的思考与研究，有效进行了破解，为教学改革顺利实施提供了理论支撑和实践指导，一场影响范围广、涉及院校多、惠及学生众的职业教育教学改革活动在我国得以渐次开展与实施，并取得了初步成效。
（四）存在的问题与不足
虽然我国职教科研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我们不得不清醒地认识到，由于我国职业教育长期以来都是教育事业的薄弱环节，而在职业教育工作中，职教科研的重要性一直没有得到足够的认识。因此，我国现阶段职教科研的总体水平仍然比较薄弱，与快速发展的职教形势还不匹配，对促进我国职业教育的进一步改革发展难以起到理论先导的作用，与国家和人民的要求还有很大差距。当前主要的问题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思想认识上还需进一步提高。尽管我们对职教科研重要性的一般性认识有了很大提高，但对在中国这样一个发展中大国举办世界上最大规模的职业教育背景下，政府和社会各界从战略高度对职教科研的重要性认识尚显不足。具体表现为职教科研人员从事职教科研的历史使命感和荣誉感不强、紧迫感不够，被动从事职教科研的多、主动投身科研的少，具体事务性工作比较多、创新性研究比较少，存在着为任务而科研、为职称而科研、为成果而科研的现象。不少职业院校尽管也设置了相应的机构并配备了相关人员，但还没有上升到“科研兴教”“科研兴校”的认识高度，存在一定的形式主义。因此，多数职业院校对从事职教科研的部门支持乏力、投入不足，往往使职教科研陷入“说起来重要、干起来次要、忙起来不要”的尴尬境地，有的干脆成了提升学校品味的一种摆设。这些都极其不利于职教科研工作的实质性提升，应该引起高度重视。
2.研究方法与研究形式尚显单一。目前的职教研究大多停留在经验性的总结阶段，定性研究多、定量研究少，传统研究方法多、创新研究方法少，纯理论研究多、结合实践研究少。从2008年人大复印报刊资料《职业技术教育》转载的论文来看，在全年所转载的156篇论文中，有72篇采用的是定性研究法，占所有被转载论文总数的46.2%；采用比较法与统计法的分别有35篇、18篇，占被转载论文总数的22.4%和11.5%；调查法13篇，占所有被转载论文总数的8.3%；采用文献法有8篇，占所有被转载论文总数的5.1%；图示法和个案法各5篇，分别占所有被转载论文总数的3.2%。③研究形式基本上仍以单兵作战为主，各自为政，没有形成良好的合作研究机制与氛围。在我国职业教育的总体发展背景下，要拓展研究方法与研究形式的确有一定的难度，但是，我们不能因此而裹足不前，上述情况需要职业教育科研工作战线逐步改变。
3.研究成果中精品欠缺。尽管我国陆续出版了不少职业教育方面的研究论著，每年刊发的职教研究论文、报告数量也相当可观，但是不难发现，其中有深度、有创见、有特色的成果却不多，能为职教界广泛认同的、对职教实践真正能起到指导作用的成果更是寥寥无几。另外，不可否认的是，当前的研究成果中，任务性和被动性成果比较多，一些研究的出发点不是提高成果的水平和实践性，而是为了应用于职称评定、职务提升和用成果数量来累积个人理论声望。要改变这个现状，需要多措并举，进一步完善科研政策和科研环境。
二、职业教育发展迫切需要加强职教科研
教育科研是推动教育改革发展的理论武器，是产生教育知识和教育理念的重要方式，也是促进教育决策科学化和教育实践理论化的重要基础和依据。④对职业教育也不例外，要办好世界上最大规模的职业教育，必须要有相应的科研支撑，否则职业教育可持续发展就会变成无本之木。
（一）历史的启示
我国职业教育的发展历史充分证明了加强职教科研的必要性。清朝末年，面对列强侵略，当时的统治者认识到“兴学育才，实为当务之急”，于是有人建议“远法德国，近采日本”，不少人通过出国考察学习，写了诸多有关日本等国教育的调查报告，或翻译有关书刊。在充分研究学习的基础上，1902年，当时的清朝政府颁布了中国近代教育史上的第一个学制《钦定学堂章程》，次年又颁布并实施《奏定学堂章程》，其中将实业学堂纳入学校系统，分高等、中等、初等（简易）三级，包括农工商各类，与普通大、中、小学教育并列，成为教育体系的组成部分，从而揭开了中国职业教育史上新的一页。⑤新中国成立后，面对旧中国遗留下来的薄弱的职业教育局面，广大职教界人士一边进行接管改造工作，一边开展职教科研。一方面研究并借鉴前苏联的教育理论与实践；另一方面针对当时中国实际情况，有针对性地进行了职业教育本土化改造，从而在1965年，迎来了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次职业教育发展高峰：全国各类中等职业学校，包括中等专业学校、技工学校、农业中学、半工半读学校，共计6万余所，在校生500万人，当年高中阶段中等职业学校在校生占53%，职普比超过1∶1。⑥
（二）现实的依据
改革开放以来，伴随着我国职业教育的快速发展，国家也同步加大了对职业教育研究工作的扶持力度。从“六五”开始，将职业教育科研工作纳入国家教育科研规划，独立成立了职业技术教育学科组，规划课题数量也在逐步增加。据不完全统计，“六五”期间列入1项，“七五”规划列入12项，“八五”规划列入23项，“九五”规划列入42项，“十五”规划列入134项，“十一五”规划前3年已列入54项（不包括规划课题），此外，还有一批职业教育专项课题。在职业教育学学科建设上，多所院校设置了硕士点和博士点，培养了一批学有专长的研究者和教育工作者，推动了职教科研的深入与发展。通过广大职教科研工作者对涉及职业教育基本原理、职业教育管理、职业教育课程与教学、职业教育与劳动就业、农村职业教育等全方位、多维度的系统研究，发现规律，提出建议与对策，职教科研为职业教育教学改革提供了有益的指导，也有力地促进了职业教育的发展。
1.加强职教科研能够正确引领职业教育实践。教育理论对教育实践具有指导作用，职业教育实践也同样需要职业教育理论的指导，而且就职业教育与社会生产和生活实践的密切程度来说，可谓是社会科学研究范畴中的典型。特别是由于我国职业教育的历史相对短暂，自1886年福建船政学堂建立至今也不过短短的一百多年时间，相对于历史悠久的普通教育而言，职业教育可谓稚嫩，因而在发展过程中尚有许多未知领域有待去研究挖掘。而且，职业教育与社会系统的关联性强，如职业教育与经济社会发展的互动规律、职业教育与人的全面发展的关系等，加上职业教育本身有许多特殊性，如果缺乏有效的研究，缺少理论指导，无疑将会增大实践的盲目性与危险性，甚至会误入“歧途”，我国职业教育在发展历史中已经有过一些教训。
2.加强职教科研能够准确揭示职业教育教学规律。在传统的职业教育教学中，往往存在着重理论、轻实践，重知识的系统性、忽视知识与具体工作任务的联系的现象，因而不能有效地培养学生的能力，也就谈不上提高职业教育的质量。反映在课程上，就是典型的“三段式”课程模式，也就是把职业教育课程分为文化基础课、专业基础课和专业课。在课程排序上，存在着明显的课程等级，即将上述三类课程按照其在整个职教课程体系中所处的地位，人为地划分其等级地位，从而根据其重要性将课程按照由抽象到具体、由基础到应用、由宽到窄进行排列，构成一个封闭的正三角形。⑦在教学方法上，采取重课堂讲授、轻实践操作，重推理、轻演示的倾向，黑板上开机器，对现代化的教学设备应用不够，造成教学内容枯燥难懂、学生厌学情绪高、实际操作能力不强等问题，往往是教师花了许多课时与精力，但其教学效果与质量不如人意。
之所以会产生上述问题，根本的原因是对职业教育教学规律的研究缺位造成的。曾有一段时期，我们误将高职高专的培养定位于普通本科的压缩模式，因而照搬了普通高等教育的课程模式与教学方法，使本应不同类型的高职教育成了普通高等教育的“压缩饼干”。而职业教育培养技术技能型人才的定位要求在课程模式上必须摒弃学科导向而选择实践导向，其目标是“会做”，由此决定了：（1）以工作任务划分为课程门类划分的主要依据，以便让学生在学习课程的过程中获得工作结构。（2）以实践过程和实践知识的掌握为课程结构展开的起点，让学习者在一定程度实践的基础上建构所需的理论知识。（3）在课程内容上，强调应将多数学习时间放在实践知识的学习上，而不是理论知识的掌握上……⑧在具体的教学方法上，多采用案例教学、项目教学等理论与实际联系紧密、启发性强、实践性明显的教学方法，充分调动学生学习的积极性与主动性，激发他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从而达到良好的教学效果，提高教学质量。
3.加强职教科研能够有效提升职教师资质量。职业教育质量的提高关键在师资，而我国职业教育改革发展的一个重要制约就是师资队伍建设工作总体滞后，主要表现在大量缺乏“双师”型教师和教师的科学研究能力与持续发展能力不足。尤其是处在信息化时代，职教教师只有从教学型转向研究型、从知识传授型转向知识创新型、从经验型转向专家型，才能适应不断发展的职教新形势。而加强职教科研正是提升教师素质与水平的有效途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曾指出，“从教师在教育体系中的作用来看，教师与研究人员的职责已趋向一致”。通过职业教育科学研究工作，我们可促使广大职教管理者与教师能够自觉地进行理论的学习与提高，通过对研究问题的理性思考，能够促使教师自觉地进行教育教学改革，提高教育教学水平；通过研究，可以促使广大教师将教育实践中的经验进行适时的积累、总结与提升；通过研究，促进教师更加自觉地按教育科学规律进行教学实践活动，提高教学质量。⑨
（三）国际参照
纵观世界职业教育发展历史，大凡职业教育较为发达的国家和地区，其背后必有一支较强的科研力量作为支撑。以“双元制”职教模式著称的德国，其科研机构发挥着重要的支撑作用。隶属于联邦政府的教育研究机构——联邦职业教育研究所是全世界最大的职业教育研究所，有四百多人的规模，其每年颁布的教育职业（专业）目录以及包括企业课程的职业教育条例，是确保德国职业教育高质量的标准。它与隶属于德国联邦劳动总署的劳动市场与职业研究所、隶属于各州教育部的教育研究所职教研究部以及众多高校里设立的职业教育研究机构，组成了一个在全世界享有盛誉的职教研究网络，它们既担负着培养职业教育师资的任务，又扮演着推动职业教育科学研究的重任。尤其是特别注重开展创新性研究，包括能力本位的职教思想、建构导向的职教理念、行动导向的教学方法等，这些研究工作为德国职业教育的发展提供了坚强的后盾，使德国职业教育工作能够一直处于全世界的领先水平，成为众多国家和地区学习效仿的典范。同样，以企业本位职业教育闻名的日本也十分重视科研工作，其在国家层面建立有国立教育研究中心，各都道府县和高等院校的教育研究机构遍及全国，此外还有众多的研究会等群众性团体，许多学校的教师成为这些研究团体的骨干，为日本教育、包括职业教育的发展提供了有力的智力支撑。
综上所述，无论是从历史的启示、现实的依据，还是在国际上职教发达国家的通行做法上都明示了这样一个基本事实：要促进职业教育不断进步、提升职业教育质量、保持职业教育可持续发展，就必须重视和加强职教科研工作。
［注释］
①马树超.加快发展职业教育的形势与对策［EB/OL］.http://cave.shei.gov.cn/
qzxw.asp?news_id=1861，2008-09-20.
②杨金土.职业教育30年，波澜壮阔的重大变革［EB/OL］.http://edu.qq.com /a/
20080804/000094_1.htm，2008-09-20.
③乐传永，孙立新.2008年人大复印报刊资料《职业技术教育》的统计分析及其理论研究关注视角［J］.人大复印报刊资料（职业技术教育），2009（4）：4.
④吴启迪.吴启迪：职教科研是发展保障［J］.职业技术教育，2006（27）：19.
⑤李蔺田.中国职业技术教育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4：18.
⑥王继平.职教正处于我国历史上最好的发展时期［EB/OL］.http://edu.qq.com/
a/20080804/000095.htm，2008-09-20.
⑦⑧徐国庆.实践导向职业教育课程研究：技术学范式［A］.石伟平.现代职业教育研究丛书［M］.上海：上海出版社，2005：14，31.
⑨马建富.职业教育学［M］.上海：立信会计出版社，1998：338.